奥里登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开了花。他放下酒杯舒了口气,“但是眼下的麻烦还是必须要马上解决的。”他说道。
“王子殿下似乎是这次剿匪的负责人。”巴罗夫长长的眉毛盖住了他的眼睛。
“对!”
“责任重大。”老头呵呵笑。
“这次的匪患十分猖獗,可以说已经到了肆无忌惮的地步,所以国王非常重视,我剿匪的压力也很大,很不巧的是现在一方面我手里缺少能征战的,训练有素的士兵,另一方面这方面的开销也并不是个小数目。”
“看来王子殿下为了国家真是操碎了心呐。”老头又端起酒杯向奥里登致敬。“希尔斯布莱德地区的土匪这样猖獗,高弗雷他们必然会协助王子殿下完成剿匪的。”
王子微微皱了皱眉,他轻轻张了张嘴,稍稍停顿后说道:“或许大人没弄明白这次的匪患有多严重。”
老头摇摇头,“今天你远道而来,想必舟车劳顿,先前为剿匪尽心竭力,非常辛苦。我活了八十多岁了,虽然不才,但也有些生活经验,所有的事情总得一步一步做,着急也并不会让那些土匪自行消灭……我就经常教育我的孩子们,不要着急……”
说着这老头就把话题给岔开了!
我都震惊到了。
老头胡扯了一会之后那个中年男人接过了话题,可还没说几分钟,奥里登显然是要继续他的话题,可转头一看的时候,老头已经低着头了。
他大惊,男人笑着摆了摆手,几个仆人赶忙上来搀扶。
“让王子殿下见笑了。”男人赶紧说。“家父年事已高,不胜酒力!”
奥里登有些尴尬,但也得一脸释然,还得带点尴尬和抱歉。
老头被架走了,宴会也就草草结束了。虽然后面巴罗夫的儿子接替了他父亲招待王子,但能感受得出王子此时的心情很不美丽。
虽然没有明说,可被人拒绝这种事其实挺伤自尊的。
奥里登回住处的时候那张臭脸已经臭得不能再臭了。但我是不准备回去听他发脾气。
有条件得到更多消息的时候,就一定要抓住机会。虽然当时我还不知道信息消息的重要性和价值几何,但我心里就一个想法,知道的越多就越容易主动。
你现在应该知道我说这话的原因是什么了吧。
也别嫌我啰嗦,在大多数人心里可能会想,王储可是未来的国王,所有人都得巴结他,他做事哪有什么难事。
这么想的人要么没长大,要么蠢。
“那家伙回去了?”这个老头的声音显然是家主阿比盖尔·巴罗夫。
“他现在的表情你能想象出来么?”中年男人的声音。
“你就是闲的。”老头哼了一声。
“他现在得难受死了。”中年人笑了一声。
“他今晚如果开心了,就该轮到我不开心了。”老头的声音一点都感觉不到疲劳。
“那你准备怎么收拾他?”
“好的猎手首先要学会的一定不是如何一击毙命,而是耐心,阿里克斯。”老头说。
“我知道,可这事咱们是不是躲不过去了?”
“谁说躲了?”老头对他儿子的话有些不满。
“这事咱们掺和有什么好处?”男人说:“这个家伙志大才疏,废物一个,我们没必要在他身上投资。”
老头叹了口气,“你也是个蠢货。”
男人疑惑了,“怎么?”
“选个精明的,你掌控得了么?就你现在这个熊样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玩得过么?”老头有点生气,“选个傻子当国王不好么?”
阿里克斯连忙称是。
“可投资这个傻子……咱们的花费可小不了啊。”
“目光得长远点!”老头的语气很不客气。“如果你把国王捏在手里你觉得回报比付出多还是少?”
男人不说话了。
“投资是赚明面上的钱,做慈善是赚背地里的钱,你要记住,慈善也是投资的一部分。”老头说。“我们花的每一分钱都要有它的价值。”
“嗯,我知道。”男人说:“但是……他也一直没提回报的事啊。”
“不要着急。”老头长出了一口气。
“今晚他还想要挟你。”男人说。
“那都是屁话。”老头哼了一声,“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但是他说的事我们也确实得想办法。”
“那是另外一回事。”老头说。
“如果真是那样……国王会帮我们么?”
“你还在想着怎么靠别人么?”老头话里的不满溢于言表。
“可是……”
“没有可是,阿里克斯。”老头略微提高了声音:“靠国王的话我们家早就没了。”
“那怎么办?”
“每一次博弈不光要知道自己手里有几张牌,更需要看清楚对手捏着几张牌。你要知道自己的牌,还得知道对方是什么牌。一旦选择拿牌上桌,就没有退路,至于输赢,你不是已经看牌了么?”
“可是……”
“你想说什么?”
“不是说要把握先机么?”
“你让我失望,儿子。”老头哼了一声。“如果你是别人的儿子,我会很高兴你这么说。但很可惜,你是我的儿子。”
男人没做声。
“连对方什么牌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还敢上牌桌的人,得是多么蠢的蠢货,他们的脑子不是脑子,是猪圈里猪拉的屎。”老头的话几近辱骂。
男子沉默了一下,“那封信……什么时候给他?”
挂在外面的我突然被吓了一跳,差点松手掉下去!老头扔了砸碎了个东西,发出“砰”的一声。
“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话是在放屁么?”老头生气了。
“你这么着急出牌,你是想死么?”老头咬着牙说。
男人又不说话了。
“温斯顿那边进展怎么样了?”老头厌恶地问道。
温斯顿?怎么还有温斯顿的事?是哪个温斯顿?
“一切顺利,据说弗莱德王子那边已经迫不及待了。”
“哼……乔拉齐的人从不让我失望,你如果有一天跟他一样聪明我也能放心退休了。”老头哼了一下。“可你什么时候能长进!”
弗莱德王子?等不及了?什么叫等不及了?
还有那个乔拉齐!
乔拉齐……乔拉齐是谁?
啊!不不不!不对……乔拉齐……温斯顿……我效忠的公爵可不就叫乔拉齐吗!要么说怎么这么耳熟。
乔拉齐·拉文霍德公爵。当这个名字出现在脑海的时候我只感觉有点后背发凉。
他们爷俩散会了,我赶紧逃离了那里。
站在窗前眺望着这座城镇,如钩的月亮静静悬在漆黑的天空上,忽然有人轻轻地敲响了我的房门。我心态有点复杂。
都这么晚了那个小白脸可真烦死个人。
不对!要是小白脸敲门可不会这么文雅。我一下反应过来赶紧走过去开门,打开门时我直接被惊呆在原地。
“好久不见。”他微笑着看着我。
“难以置信!”我惊讶地看着他,“真是没想到今晚还能在这里遇见你?”今晚那两个家伙提到过他的名字。
“我来看看你。”他笑着歪了歪头看向我的屋里,“你屋里藏了人?”
“哈!没有!”我往外瞟了一眼后赶紧把他往屋里让。
他摇摇头,摆了摆手转身就走了。我赶忙收起匕首转身轻轻将门掩上快步跟了上去。
他带我走进了城堡旁边的一个塔楼,旋转而上的楼梯不断地旋转着,楼道里几乎一片漆黑,不说伸手不见五指,逼仄的楼道里微弱的光从狭小的窗户里透进来。很压抑。
不知道转了多少圈,终于见着光亮了。是一个房间。
房间跟我想象的差别太大,除了一张小床,一张桌子,一把椅子,一个柜子一个箱子外并没有任何其他物品。
“你住这里?”
“是的。”
“你住这么高!”来到窗边我贴着窗台往外看了一眼,这里真的很高。
“站得高,才能看得更远。”他笑了笑,“我就知道对你我是不会看走眼的。”
“哈?”我笑着转眼看向他。
“你做得很好。”他朝我微笑。
“这算是表扬么?”感觉心里美滋滋。
“拉尔夫跟我说过你,甘尼斯也重点提过你,甘尼斯对你的评价非常高。”他说。
“不,我没做什么……大事。”
“我们做的没有大事。”他说,“都是小事。”
我笑了笑,还不是大事呢?屠村,屠镇,抢劫,放火……
看着他的眼睛,我等待着他说下去。
“但这些小事却都直接决定了那些所谓的大事。”他倒了一杯酒。“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有心理负担么?”
我笑了一声,“没有。”
他将酒递给我,“这次任务完成之后,我会给你一个体面的加入仪式。”
“呵,这倒不必。”
“这几次任务你办得都很不错,现在你还成了他的护卫。”他点了点头,“你证明了你自己,而且也多亏了你的帮助。”
我的帮助?还多亏了……他话说得这么见外吗?
“我只是受艾丽莎的委托。”
“不,不是她的委托,而是我的。艾丽莎只是转达。”温斯顿缓缓说道。
我点点头。
“这次王储来的目的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但是现在你有了一项更重要的任务。”他靠在桌子上,双手抱在胸前。
我并没有搭茬,只是看着温斯顿。
“王储过几日就会回去了,你一定要保护好他,决不能让他出差错!”
“那是当然。”我说。
“是决不能受伤!”他强调。
“我……呃……尽量。”
“不是尽量,是必须。”
我皱了皱眉头,“我知道了。”
“还有,之后需要你除掉一个人。”他说。
“谁?”
“高弗雷。”
“就是那个勋爵?”我问。
“嗯。”他点头。
“知道了。”我咋了咋舌头。
“我要你在奥里登回到塔伦米尔之前杀死他。”温斯顿说。
“我……不随军么?”
“当然随军。”他说。
“这……这怎么可能?”
“你只需要去做,按照我说的做。”他说。
“时机……呃……”
“到时候你会知道什么时候该做什么的。”他说。“你是个聪明人。”
我心里没底,可还是点了点头。这算什么任务啊!怎么感觉这么不靠谱呢?
当时心里是真没底,而且我觉得真办不到,我总不能遁地消失了吧!
“最后一点……”他往前探了探身子,窗户照进来的那缕微微的光亮照在他的脸上,可忽然,那光消失了。
“要让他死得自然,就像自杀一样……”
我望着他的脸良久无语,后当我望向窗外的时候却发现窗外那如钩的月亮早已被飘来的云挡住了。
夜空中没有星星,一片漆黑。